【江南往事】穿过流年的梦想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那些印在生命里深深浅浅的车辙愈来愈清晰，且愈来愈真切。那些痕迹，或远，或近，都是我人生长河里的一首歌，欢快又悠扬……
　　 ——题记
　　
　　 站在异乡，回望遗失在故乡的足迹，幼年的稚气，少年的青涩，青年的沉郁乃至步入中年后的力不从心都深深地刻印在流年的梦里。而一直以来承载这个白描画似的梦境是一辆梦中的单车。
　　 那车，亦真亦幻。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农村已经全面实行土地生产责任制。地处贫瘠的黄土高原上的家乡，从那时起靠天吃饭的日子也日渐宽裕，那些当时没有大花销的人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进进出出的人们也扬眉吐气地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又一个春天。
　　 那年，我在本村上了小学。初春的塞北，一场场黄尘（直到后来才有了扬尘或沙尘暴这样的名词）漫天后，绿色缓缓地步入人们的视线。老人们说家乡的春天就是刮黄风的时节，直到将土地里的绿草都刮出来，黄风才会却步不前。后来想想很有道理，于是老人们说的话我一直以来都深信不疑。
　　 上小学后，印象很深的便是春夏和秋冬两个学期在校时间的不同。每年前半年与现在学校的作息时间相仿，但后半年便改成了半前晌上学，半后晌放学，中午不回家。当时人们把这种教学模式叫做一下学。那时候老师每天布置很少的作业，大部分学生放学前在学校基本上都完成了作业，所以放学回家后，我们这些还帮不了大人干农活儿的孩子们都会尽情地玩耍。跳格子、打缸、跳绳、抓骨儿还有藏老埋（捉迷藏）都是孩童们热衷的游戏，每个孩子都会玩到母亲呼唤吃饭时才各自散去。一年四季大家常常日日玩到夜幕低垂，家家亮起了灯火。
　　 大家玩耍的时候，我通常是看客。打小不会玩的劣势一直延续到如今，直到今天电脑和手机上的游戏满天飞的时候，我依然是一个游戏盲，也从未想去尝试学习。每每打开电脑时屏幕上显示网络至交某某时间为我浇灌什么花了，我都是傻傻地不知道去哪里才能看到自己的花花草草。某日忍不住去问，她说她玩了会儿QQ游戏。对于游戏的愚笨，我自己早已心知肚明，我想，这点于我也算是得失参半吧。
　　 自己不会玩，于是在旁边观看。烦了，便走人。随心所欲地乱跑，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老早地学会了骑单车。那种滚着两个大轱辘，当时我的头顶刚过横梁的二八自行车。那时社会上很流行的单车品牌有*、飞鸽和红旗，凤凰牌是单车中的巨无霸。在当地，普通老百姓家里有辆飞鸽或红旗车已是件很不一般的事情，相当于现在谁家养着一辆进口跑车那么神气。记得那时，我家有辆红旗单车，是哥上中学的专车。如今已不记得我是怎么趁大人们特别是哥不注意时悄无声息地推着车子练习骑行，摔过几跤，腿脚上磕出过多少次血迹更是忘在爪哇国了。我只清楚地记得我很小便学会了骑单车，当然那时是从横梁下的三角架里掏着骑。
　　 我的骑技是具有童子功的，这在后来得到了充分证明。其中一件事是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我骑着我哥那辆红旗自行车在马路上疾驰，迎面驶来一辆带拖车的黄河大卡车，我当时愣是没下车，与其会车而过。事后才心有余悸地后怕，两车很近距离两寸的有惊无险令我很长时间都惊怵不已。于是我只能将那次与卡车的亲密接触封尘在心底，从未敢对家人们提起。如果这个秘密被家人们获悉，我想我屁股上少不了一顿笤帚疙瘩的爱抚。
　　 我驾驭单车也属游刃有余那伙的，这在多年后也得以证明。那年所在单位新年搞了次职工骑单车比赛，同时在起点出发，很后到达终点的人便是比赛的*，而且中途不得从车上掉下来，否则按犯规取消成绩。二百来号男男女女，我那辆结婚时买的变速车很终与我一起靓了一把，获得了那次自行车慢赛的*。有同事前来调侃，我大言不惭地说本人是童子功绝技使然。
　　 老早学会了骑车，不等于我可以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单车。这样的状况一直充斥于我整个青葱年少岁月。小学毕业后，我如愿考入了县一中。那是一所位于我家正东大约两公里多的完全中学。初高中一共好几年，我每天步行往返数次。有时有同学顺路捎载，但多数时候还是自己匆匆忙忙地步行来回。许多次走得实在累了，看到商店门前一排排整齐的单车，心中屡屡萌发可耻的念头——家里买不起车，我哪天偷上一辆骑吧。好在那仅仅是一念而过，现在想来一个小女孩再借上一个胆子估计也是不敢去偷的。
　　 直到高三那年，家里那辆已显羸弱的红旗车才被父亲敲敲打打了一通递交到我手上。我兴奋异常，自己终于可以骑车去上学了。这不仅减少步行时体力的消耗，而且还节省出很多时间用来学习。于是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去学习，期望自己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学校，这样工作挣钱后就可以买一辆真正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时间在车辙下一天天流逝，高考结束了。不久，我走进了大学的校门，拥有一辆崭新的单车的梦想似乎就要实现重庆的癫痫病医院好不好?。我像个小孩一样盼着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这样我便能更早地实现梦想。
　　 造化弄人，我们总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就在我即将跨出学校大门踏入社会的前夕，我的母亲猝然与世长辞。我和家人们同样濒临崩溃，我们一度生活在思念与无助中。母亲走了，我们头顶的天塌了。
　　 参加工作后我将买车这个愿望真正埋在梦里，把微薄的工资都积攒起来。老父和十八岁的小弟，都是我生命里的血脉亲人，我不可以自私到为了自己而对亲人不管不顾。我们一如继往地过着庄稼人的日常生活，穿着朴素的衣衫，所不同的一点是我每天按时去单位上班。偶尔二姐也会将她的自行车撂下，让我骑一段时间，这在当时的确令我感动不已。
　　 老父、小弟和我，我们爷仨儿过了两年旁人都无法想象的艰难生活后，终于为小弟积攒下娶妻的礼金。又一年后将弟媳妇儿迎进我们那个贫寒的家里。
　　 有人说世上的幸福相差无几，而不幸却千差万别。
　　 有关单车的梦想贯穿了我成家前的二十多年，那个梦想也曾一度欢乐着，憧憬着，期盼着。记忆里的点点滴滴都陪着岁月慢慢老去，唯有有关自行车的梦想始终鲜活在生命的边边角角里。在小弟结婚的二十天前我也做了人妻，一辆红色变速车终于走进了我的生活。
　　 蹬着崭新的车子，我奔走在单位与家的路上。周六日也去探望一下老父，洗洗涮涮的活计做女儿的义不容辞。现在回想，那几条曾经印满自己足迹的小路一直都默默地陪伴着我走过，连同我的梦想从始至终都在路上吟唱。
　　 后来儿子出生了，老父更老了。每到春秋两季，老父的慢性病都会频繁地复发。再后来我们不得不将老父送去医院住院治疗，那年老公骑着我的自行车去医院陪护老父，在医院的停车棚里我的单车被比我们生活更为不堪的人顺手牵羊了。我之所以这样想，或许也小孩得了癫痫能治疗吗是源于年少时的艰难生活下萌生的错念，区别在于面对艰难我仅仅是一闪念而已，而那个我不熟悉的人已将撬车付诸行动。他已向歧途深处走去。
　　 于是，我的梦再一次遗落。后来有一次送儿子到幼儿园，我冷不丁在家长群中看见了我那辆丢失的自行车。于是我在返回去的路上一直尾随着那个女人，直到人车进了一处院落。那是一次跟踪赃物的行动，可让人捧腹的是一路上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哏哏地跳动着，好像偷车贼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打探清楚车子的去处后，我向老公求援，老公琢磨再三后说：“算了吧，那车子现如今也不值多少钱了。咱找上门去，势必要吵闹，气没有好生的。”自那以后，那辆单车永远与我失之交臂。
　　 为了工作的便捷，也为了那个萦绕在生命中的梦想，后来我又买了一辆二手飞鸽牌弯梁自行车。十多癫痫病的饮食年来，人们的代步工具早已从单车变成了电瓶车甚至小轿车，而我的那辆车子一直陪伴着我走过岁岁年年。它虽然已显出老迈之态，但始终是我心底某种寄托安放的所在。有时我为了节省时间，还会跨上去迎着风使劲蹬着脚蹬，风风火火地来去；而更多时候我会徒步走在华年向晚的路上，那个时候我或许更能享受到脚踏实地后的坦然与从容。
　　 偶然回望，单车的梦想很终没有搁浅，但这个梦里承载了我一路走来时太多的努力与不懈坚持。那些穿越流年的道道车辙记载下的欢乐与期冀，将永远激励着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