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初夏花朦胧（散文）

我不知缘于何时，对季节变化的感应开始模糊、迟钝起来，明明觉得时间漫长难熬，每次出门去乡里，沿路的风景变迁之快却往往令我惊讶、迷茫。

几天前，我数次路过老宅。对面邻居家门前的纤瘦沙枣树随风飘来浓浓提神的花香。因为是野沙枣花品种，银绿色的叶片缀满伸展的枝条，娇小朦胧的浅黄沙枣花若不是闻香寻觅，几乎难觅倩影芳踪。浓烈甘醇的花香引得路人纷纷失魂侧目相看。回到家里，一枝暗香缕缕不尽的沙枣花枝不知是谁悄悄插在高挑的花瓶中。忽而感念起“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回头时无晴也无雨……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的悲戚心绪。初夏的塞外广袤大地，总有沙枣花香极合时令地暗暗飘过我憔悴、清寒的梦中，感受一份来自人间无私、醇厚的醉人馈赠。

初夏的乡村小路总是令人难忘、嗟叹。小路新铺设了柏油，道路平整，看上去十分清爽。两旁的胡杨林绿意萌动，生机焕发。柔和的夕阳斜照在小路上，光影斑驳陆离，更增添了小路的宁静、淡雅气息。小路西侧的大田中青翠、密集的麦苗长势喜人，没有辜负阳光雨露的用心滋润与期待。微风轻拂，麦田里泛起平滑舒展的小小绿浪，不觉荡漾起心中悠然、喜悦的情怀。

小路东面依然是大田连绵平旷，靠北的林带旁有一片锦绣树林风光。树木不高，但种植的茂密，深幽挺立的小树上开满了耀眼的粉色花朵，重重叠叠，灿若云霞。远望东面的花树林，中间有一片淡粉色的花树群花开得极为张扬、鲜亮，显示出夏花盛开的灿烂、卓越风姿。胡杨林中一对母女正在搜寻野蘑菇，半日功夫已收获不少。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捡的野蘑菇比妈妈的还多，看来晚上可以好好尝一下纯净、鲜美无比的野蘑菇美味了。女孩的妈妈说前几天下雨，市里的人经常开车来这里寻野蘑菇，一天下来一家人捡上一两公斤都没有问题。

安静、悠长的小路北面是一条长十几公里的乡村公路。这里人影稀少，大田平整辽阔，公路两侧依然是茂密茁壮的胡杨林林带，路北侧的笔直防渗渠中水流潺潺，水声悦耳、缠绵。偶尔有村民驱赶羊群穿越小路，咩咩声顿时打破了小路长久的宁静氛围。沿小路向西行500米左右，路南侧的一大片油菜花田吸引了我的注意。这近百亩黄艳艳、福气洋洋的芬芳花海，清香怡人。借着夕阳的润和余晖，无数蜂儿欢快地上下飞舞穿梭，完全陶醉在浓浓花香的炫美甘甜中。远处高低树林阴翳，稀疏房屋掩映，淡青色天空浮云漂游，形成了一幅优美、和谐的夕阳村庄原风景的浪漫画卷，令人百看不厌，历久弥香。走过夕阳下狭长、幽静的乡村小路，心情如负释重，思绪悠闲、醇厚、淡定，仿佛饮下了一杯老酒，浸润心海，感悟一缕静雅、清新的乡愁绵绵不绝……

离前一次油菜花开的时间仅仅十余天的功夫，我再次路过那片整齐狭长的花树条林。附近的胡杨林上次是树半身以上绿叶青青，而此时全树上下层层笼罩了厚密的绿意。美丽的花树林远望去宛如暗红的长龙，枝头残花零落，盛景不再。到了油菜花田，远处只余一线模糊的残花颓影，近处的青绿色油菜杆上结满了圆鼓鼓的小油菜籽。美好的花事总是时光短暂、朦胧，身临其境常常产生一种旷远、隔世之感。花开花更谢，朦胧初夏眠。

初夏时光看似缓缓流淌，实则激浪奔涌昼夜不休。小城街道笔直、宽敞，行人稀疏，极少喧闹、拥挤。阳光和暖、温馨，不骄不躁。清晨的街道上晨跑的居民身影或轻灵或矫健，不时有手提饼子小菜的勤快居民往家里赶，省下做早餐的忙碌焦急。今年小城的各处香花槐开得有些寂寞、暗淡。粉色的花串好像缺少往年的鲜亮与润泽。倒是梓树的叶片宽大优雅，密密层层、亭亭如盖遮蔽夏阳的炙烤。一嘟噜一嘟噜的棉白梓花串迫不及待绽放出温柔可人的笑颜，含苞初露，娇美素雅，颇有素花风采美誉。初夏风暖气清，天蓝得尚不够纯净，白云琐碎浮荡，有时清晨天阴风动，没多久哗哗的阵雨迎头浇下，刚想寻一把伞抵挡片刻，雨势又忽而锐减，稀稀疏疏，戛然而止，让人如坠云端，莫可名状。

夏夜照例有些清凉、寂寥，到了夜半有凉初透的丝丝寒意袭来。夏夜幽梦几许，杂乱无序无端，我常常因疲倦、发困而与深眠失之交臂。月夜微凉，花满楼，风娇娆，夜夜心，远山近树皆朦胧、灰暗，偶尔树梢间起伏婉转地传来几声清冷、相思的鸟鸣，余音很快湮没在夜色深沉、浓重的怀抱中。

初夏花朦胧，远人思难归。这是忙碌、朝气、迷失的时节，可吹风可赏雨，鸟语花香迎客至，醉梦太长未曾醒，朦胧夏意催花发。花开也灿烂，花谢水自流，清风扶云淡相离，久处半醒微醉花香下，人生何处不朦胧？

附注：

本人：林建刚，曾用笔名：linjiangang（姓名拚音）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