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井水甜,甜如蜜。
屯当间儿,木框的井沿,周围是石板,两个人字木架上安有辘轳把,上绕着锁链,挂着柳灌斗。
母亲打水,一根扁担两只水筲,我与爱摇尾巴的跟腚狗是护兵。井水清冽、甘甜。南来北往路过的人,口渴了喝上几口都说:“好!好水!又解渴又解乏”。来屯里的亲戚,回城总灌满大瓶子小罐子,我敢说它赛过当今任何纯净水。
那年爷爷、奶奶、父亲和叔叔闹伤寒病,十几口全靠母亲一人里里外外忙活。母亲抱柴生火煮饭熬菜、喂鸡喂鸭喂狗,还要一天挑四五担水。得伤寒不让喝凉水,妈妈在水缸上压块大石头。父亲不听邪,趁妈不在屋,虚弱的身体竟搬掉石头,咕嘟咕嘟灌了一舀子又一舀子。妈妈后悔没压更大块的石头,害怕父亲的病喝大发了。不成想父亲的伤寒病被井水冲得无影无踪。
“困长春那阵子,人民解放军用井水做过饭熬过汤,饮过解放军的马,还洗过解放军的伤。解放军的大炮可真不少,用井水打浆糊,糊出的桔杆大炮,嗨嗨!你还真看不出一点假来。”爷爷捏着烟袋锅,吐出黄黄的烟圈圈,眉毛眼睛一起笑,唠起兵不厌诈的故事,让我们小尕豆子着迷。
我常常偷偷趴井沿,往里瞧自己清晰的影儿,喊一声:“喂——”井里答:“喂——”“是我吗?”里边应:“是我吗?”声音好听着呢。大人不让我们小孩子靠近大井,看见在井边玩总是大声吆喝,是怕我们掉进深井出意外吧,是怕我们不知爱惜大井弄脏了井水吧。
我长大了,接过妈妈的扁担。个子不够高,钩绳往扁担上绕一圈,挑两个半筲,嘿!满神气。一会放左肩、一会倒右肩,但不像大人挑时一扇一扇的。摇辘轳把须加着小心,像妈妈那样摇呀摇,往下顺柳灌斗,心里甜滋滋。
没料到,水筲故意找我别扭,咋整也不沉底。我想起大人的样儿,左右轻轻一晃,锁链下坠,这是满了!*一次自己往上摇辘轳把,又是好奇又是心里没底,吱吱嘎嘎越摇越沉。见着柳灌斗啦,左手把住辘轳把,右手拎水斗,拽上井沿,稳稳当当倒进水筲。担头几趟要歇一次,后来能一气挑到家啦。水缸旁,妈妈边倒水边说:“我儿子行了,能替妈挑水喽。”
柳灌斗坏了。各家自拴水筲,一不小心,水筲掉井。父亲做个四齿抓钩,一次捞出五、六只水筲,有球子家的、拴柱家的、丫蛋家的......
烈日当头,井水淘高粱米饭,土豆炖花皮豆角,小葱蘸大酱,妈妈吃得满头是汗。大井旁柳树下,井水洗过的水萝卜粉红、牛奶柿子金黄、嫩黄瓜湛绿。
时冬腊月,井壁挂着蓝莹莹的冰,西屋小媳妇专得意这口,小丈夫急忙忙、乐颠颠端回一大盆。父亲镩冰多少回已数不清,只记得左邻右舍大姑娘小媳妇坐在炕头大口大口地嚼,比吃大块糖还香。
喝井水长大的我,多少次梦中趴在井沿,瞧自己清晰的影儿,喊一声:“喂——”井里答:“喂——”“是我吗?”里边应:“是我吗?”
回故乡,不见我家换了几次主人的老屋,那大井没了踪影。不见了那木框井沿、青石板,不见了辘轳把黑锁链。只有一排排新建的楼房。
别了!那清清甜甜的井水。
别了!那吱吱咯咯的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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