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内将奎帮的人死绝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之时,萧亦玄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脸色算不得太好。原因就在于他手中捏着的这张纸,纸上只有几个字,“来青田庙”。
萧亦玄有个师父,从他记事起,蒋今天就带着他到青田庙认了这个师父。他的师父法号绝尘,是个瘸腿的老和尚,可对他向来严苛。要说萧亦玄在邺城还有畏惧的人,恐怕就是绝尘和尚了。小时候为了背佛经的事,不知被戒尺打了多少下手掌心,每次都是红通通的。记得*一次被打,他就哭着回去跟蒋经天诉苦。出人意料的是,事事顺从他的老爹这次没有站在他这边,反而和他说以后被打了不许哭。佛经晦涩难言,萧亦玄记性再好,仍是逃不了经常被打的命运。但是从那次之后,萧亦玄再也没哭过。
说实话,当时萧亦玄对自己的师父是又怕又恨,后来长大了才没有恨的感觉,有的只是敬意。以前每三天就要去一次青田庙,自从去年及冠后,他才不用去背佛经了。青田庙里除了绝尘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也就是萧亦玄的师弟,法号真古。想到这个师弟,萧亦玄原本烦闷的心稍微有点好转。
青田庙位于邺城的东郊外,人烟不多,附近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小村落,加上邺城在大梁朝来说是边陲小城,这里的香火就可想而知了。要说它有什么特点,它很好的特点就是——小。它真的太小了,稍微有点经济实力的人家房屋都会比这座庙大。
三间简陋的房屋,中间的堂房供着一座铜制的小佛,一尺有余,面前有三鼎香炉,每鼎香炉上插着三支香,一块榆木木鱼摆在当中。地上有几个蒲团,很旧了。还有几张幡子从房梁上挂下来,上面画着佛像,写着偈语。东边还有一间小屋子,有块匾额嵌着,写着“藏经阁”三个字,这似乎就是青田庙的全部了。
庙前有一畦菜圃,种着的青菜倒是碧绿诱人。西北的冬天很少出太阳,而今天是个例外。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能融化了,能在屋外晒晒太阳想必是极好的。
很明显,庙的主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两张大小不同的桌子摆在空地上,旁边有一把摇椅。先说摇椅上的那个人,古稀年岁,他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躺在上面,腿翘起。手里拎着一个酒壶,晃动着,酒壶里响起“咚咚”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半壶酒。椅子旁边还挂着一把剑,桃木剑,剑的样式平常,剑柄上刻着八卦图样,剑穗倒是漂亮。
那人闭着眼睛,摇椅摇来摇去,他仿佛睡着了,就连眼眶周围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灰青色长衫,长衫上有酒渍。袖子上好像绣着太极样式的图,腰间有一方荷包,鼓鼓囊囊的。鞋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黑色的布鞋。他十分消瘦,整个脸颊都好似都是凹进去的,难免看上去尖嘴猴腮。鼻子旁边有颗痣,随着呼吸出现轻微的颤动。很好玩的是他的胡子,山羊胡子,尖尖的,修剪的出彩,为他增添了几分矍铄的味道。
他是个道士,就是不知道是正宗的道士还是那种只会骗钱的山野道士。
大桌子旁坐着一个和尚,国字脸,他在看书,显得宁静。眉毛灰白,佛珠是残破的。袈裟有年头了,却洗得干净,几乎不染灰尘。他时而放下书,看一眼前方的书桌,有欣慰,也有无奈。
有个胖和尚坐在书桌前读着一本《迦叶禅经》,手中的那支毛笔放在嘴里,神色凝重。他年纪不大,腮边的肉都突出来了,显得白胖白胖的。他丝毫没有顾忌形象的样子,用嘴唇忝笔,在经书上做记号。
躺在摇椅上的老道嗅了两下鼻子,好似发现了新事物,竟然醒了过来,他这边嗅嗅,那边嗅嗅,不停的说着,“好酒,好酒。”
那边的老和尚站起身,面沉如水。
眼前是出现了一个穿白衣的少年,丰神俊朗,手里提着两壶酒。沉浸在书中的胖和尚见到此人的到来,满脸的欣喜,凑到跟前,甜腻腻的叫着“师兄”。
来人正是萧亦玄。
那个老道看中了他手中的酒,一个健步冲过去抢下来,先是仔细的闻一闻,接着用手指蘸着品尝,陶醉道:“啧啧啧,二十年的雪里红,品质很好呀,萧家小子,还是你懂老道的口味。”
萧亦玄无奈道:“师叔,这酒是带给师父的。”
道人是萧亦玄的师叔,道号冲夷。当年见到他的时候绝尘和尚只说让以后用师叔相称,再无其他。这么多年以来,冲夷道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青田庙,偶尔回来总是邋里邋遢的模样。萧亦玄问过他去哪儿,冲夷道人每次都会说是去游历江湖。次数多了,萧亦玄就没了问的兴致。
冲夷道人毫不客气的拆穿他的把戏,说道:“今天有酒都没用喽。”然后丢给萧亦玄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独自喝酒去了。
绝尘和尚转身进屋,语气生懑道:“跟我进来。”
萧亦玄朝着真古摊手耸肩,真古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师兄,颇有些舍不得。
西北的天气变化得很快,有人说江南三月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而西北的腊月像是娃娃哭泣,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要吃饭还是拉屎。话糙理不糙,当萧亦玄从屋里出来之时,天上已经开始下雪了。
常年待在邺城的人知道,这雪一下起码得半个月,就意味着邺城的隆冬真正的到来了。萧亦玄扭动着手腕,连续抄了三个时辰的佛经对他来说是不小的负荷。他坐上马车先到东边集市买了两斤牛肉,又去杏花村买了两瓶杏花酒,这才打道回府。
萧亦玄踩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雪,绕过蒋府的里廊,径直走向后花园。此刻后花园的那个老乞丐正在扫着台阶上的雪,他身穿破羊皮做的袄子,蓬头垢面,持着一把大扫帚,动作相当随意。
约莫是鼻子痒了,老乞丐用枯树样的手指抓了一会儿,紧接着萧亦玄就见到了那幅再熟悉不过的画面。老乞丐抓完鼻子开始掏鼻屎,掏完之后以极其潇洒的姿势弹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那坨污浊之物就淹没在纯白的雪中,不见踪影。
察觉到萧亦玄的到来,老癫痫的很佳检查方法都有哪些乞丐语气生硬道:“臭小子,来了还不将好酒好肉奉上来,难不成要饿死我呀?”
萧亦玄走上前,不顾白袍子上的雪花,很没形象的坐在刚扫好的台阶上。老乞丐拿扫帚碰碰他的屁股,几次三番过后,台阶上的雪才算扫净。老乞丐坐在萧亦玄的旁边,夺过酱牛肉和一壶酒。先喝酒,再吃牛肉。萧亦玄每次买的酱牛肉都很正宗,口味独特,又略微带着辛辣,符合他们西北人的饮食习惯。
老乞丐看了一眼萧亦玄有些许红肿的手道:“咋了,又被你那个秃驴师父叫去抄佛经了?”
萧亦玄苦涩道:“可不是,整整三个时辰,感觉这手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老乞丐嗤笑一声,道:“你说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怕一个老秃驴干什么,癫痫怎么检查直接带着府里的家丁碾过去就是。”
萧亦玄唉声叹气道:“哪能呢,毕竟是我师父,可想我在这邺城也就他能让我服软了。”
老乞丐似乎来了兴致,说道:“真的就他一个,老头可是记得当年那个女娃娃……”
萧亦玄和他处了八年,他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忙打断道:“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提她作甚,以后都不知道会不会再见,何来的服软。”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在诽谤道,要是非要算,她能算半个?
萧亦玄打开酒壶,喝一口,全身都热了许多,换了个话题道:“老乞丐,你说的那些江湖高手我到今天都没见到过一个,你是不是骗我的?”
老乞丐不耐烦道:“这句话,对,就这句话,你自己算算问了多少遍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不相信江湖有高人就拉倒,老头懒得再跟你唠叨。”
萧亦玄又问道:“老乞丐你真是高手吗?”
老乞丐更不耐烦了,说道:“这句话问了至少一千五百遍。”
萧亦玄猛灌了口酒,颓然道:“算了,即使没有,当成听说书的也有趣,老乞丐,今天再和我讲讲百步武评上的十大高手呗。这种能飞来飞去的仙人,我可是羡慕得紧。”
老乞丐道:“行,如今的百步武评我都给你讲过了,现在讲讲旧的百步武评。轩辕韵不仅在现在的百步武评上位列榜首,就是旧百步武评上也是。百步武评每十年换一次榜,轩辕韵这个老匹夫已经称霸江湖快半个甲子了。”
萧亦玄接话道:“是厉害,可轩辕韵是燕国人,我还是比较佩服咱们大梁国的军神白灵起。虽说位次在轩辕韵之后,但想来差不了多少嘛。”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懂个屁,白灵起枪法无双,比起轩辕韵还事差上一些,或许要个契机才能更上一层楼,达到与之并肩的地步。要说上一届的武评,就不得不说一位剑道高人曹重离了,当年这位大剑客青衫仗剑走天涯,引起了无数侠女的追捧。十五岁入一方境,二十岁破玄化,这种破境速度至今都没人能打破。”
萧亦玄不合时宜的问道:“那您老呢,如今的百步武评上没你,旧百步武评总不会也没有吧。在我看来,你比剑侠曹重离差的只是气质了。”
明知道他说的是调侃的话,老乞丐依旧破天荒的脸红,说道:“我当然比剑侠差远了,臭小子,别打岔,认真听着。曹重离一生打败过剑客无数,在剑道造诣上更是认为只输琴剑双绝的钟子期半筹。天赋高,心气自然也高,他成名的时候还没百步武评这东西,但是江湖人纷纷传言修剑的人永远比不过修力的,尤其是轩辕韵。他可以达到武道的*,而修剑之人剑道感悟再深都近不了他身前一尺。三十岁的曹重离不信这个邪,去找轩辕韵一战。唉,很终的结果却是输了。以后每五年曹重离都会去战轩辕韵,一共打了三次,皆输。但是他却破了轩辕韵剑客不得近身一尺的神话。但是后来由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退出江湖,不知不觉如今距离上一战也是曹重离的谢幕之战已经快十年了。若是在曹重离*之时排百步武评,他绝对不会只是第七。”
一个老人的阅历再深,故事讲八年总该讲完了。萧亦玄却从来没听腻过,尤其是这段剑侠曹重离的事,老乞丐很喜欢讲,次数不比他询问江湖是不是真有高手来的少,而他每次都乐意当新故事听。
萧亦玄见老乞丐流露出一抹山西省临汾癫痫医院哪家好追思的神色,吃了一片多汁的酱牛肉,没好意思再去编排他,而是由衷的赞叹道:“那他的剑法真是得劲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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