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十二首

◎乌鸦
　　
　　 不是每一只黑色的鸟，都叫乌鸦
　　 不是每一次接近，都感知死亡
　　 荒凉的野郊，孤独的枯树
　　 还有一座无人认领的坟场
　　 一朵黑云，跌落在阴阳界的深渊
　　 我看到了一个隐喻的悲怆
　　
　　 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击碎了绑架的恐惧，厄运与欺骗
　　 驮武汉哪里治疗癫痫好？日来，反哺之心
　　 扯掉裹身的黑色羽翎
　　 无法感知撕裂肉体的疼痛与忧伤
　　 子规啼血，在月落霜降时回荡
　　
　　 寒山寺的钟声，不能赎回无知的选择
　　 在辽阔之外，有更辽阔的宫殿
　　 剔除那些腐肉，狭小的陶瓷
　　 装满人类发白而不安的碎骨与灵魂
　　 我看到百年轮回，一群乌鸦盘旋不去
　　 正在举行一场很后的葬礼
　　
　　 ◎重生
　　
　　 一块铁，坐在炭火上
　　 被偷粱换柱憋得满面通红
　　 这曾经是一块烙铁
　　 撕裂肉体的非正义，已淡去
　　 凝固的血与历史
　　 在锈迹斑斑的铁上
　　 依旧找到回音
　　
　　 一坨黑铁，一团炭火
　　 针锋相对
　　 风箱里的风声呼呼作响
　　 抡起的铁锤高高落下
　　 反复炼打，淬火，再敲打
　　 一把泛着青光的尖刀
　　 划过胸膛
　　
　　 ◎白露
　　
　　 我无法去命名一个季节
　　 在转折点向你的告白
　　 我还在犹豫，一个节气
　　 走向你的诚意
　　 盈满的月亮已被秋风洗白
　　 弯成一把镰刀
　　
　　 辽阔的人间，到处荡漾着
　　 金黄的字眼
　　 天高气爽，白云振动轻灵的翅
　　 收藏那页被九月撕下的日历
　　 秋风那么薄，那么凉
　　 有人采菊东蓠
　　
　　 一路向南走，寒蝉凄切
　　 土地的温暖，孕育着经年
　　 几粒露珠湿润的禅意
　　 换季的风不露痕迹地敲醒
　　 一个人的梦靥
　　 醒来，已鬓如霜
　　
　　 ◎秋夜
　　
　　 时光把我对折成两半
　　 上半夜，一直醒着
　　 下半夜，一直睡不着
　　 偷窥星星的人
　　 总是在梦里
　　
　　 我带上一些词语，在穿越
　　 一只蜗牛如静止的爬行
　　 随意的一阵夜风
　　 敲打蜷在街头，一个拾荒的异乡人
　　 悲悯的声音
　　 霓虹灯深处的广场
　　 苍凉尽藏于一尊石像的内心
　　 茫然雕刻在脸上
　　
　　 瘦身的月牙如小船
　　 装满母亲剧烈的咳嗽
　　 炉火上熬药的瓦罐
　　 递来又苦又涩的
　　 故乡，父亲撕裂了那页日历
　　 用一杆旱烟，磕武汉治疗癫痫花多少钱痛了
　　
　　 凉如水的秋子之夜
　　 我陪故乡一起醒着，一晃
　　 人到中年
　　
　　 ◎梦里，我无法抵达故乡
　　
　　 秋风从季节的缺口
　　 从浮躁的尘世，一拥而入
　　
　　 一片森林也抵挡不住它的走向
　　 一条河流也切断不了它的风声
　　
　　 凄切的蝉鸣划过月光之河
　　 柿子树上的红灯宠，还挂在我走丢的村庄
　　
　　 我抱着一串温暖的诗句撞身取暖
　　 有时高过天空，有时低于泥土
　　
　　 而我早已血肉模糊，剔除一身骨头
　　 被一阵紧一阵的秋风洗白
　　
　　 一串透明的呼吸，飘移在黑夜
　　 无法抵达沉睡的故乡
　　
　　 ◎秋夜，我带着悲悯在路上
　　
　　 山顶的瘦月亮，惊动了几粒
　　 鸟鸣，一座孤独的寺庙
　　 沉默在一条倒挂的河流上
　　 不见叩问木鱼的人
　　 禅意，跪在红色的秋天里
　　
　　 而一些发白的词语
　　 泡在霜染的枫林，揭不开的红盖头
　　 用陌生换取一双陌生的眼睛
　　 如我今生一连串的日子
　　 难以梳理的荣辱
　　 只有波澜不惊的秋风
　　 一阵紧一阵，释放一片辽阔
　　
　　 我的村庄，桂花散尽了雅香
　　 用双手掩面，任时光在指尖滑落
　　 与荒凉对峙的返青，有尖叫与等待
　　 有*的留白
　　 一个写诗的人还在路上
　　 一个写诗的人，怀揣着悲悯
　　 几颗清泪，爬向黎明的草尖
　　
　　 ◎一座城市，没有我想要的风景
　　
　　 林立的高楼，簇拥着遮挡阳光
　　 宽敞的马路，踩不出一丝泥土
　　 一坪草地，被告示“足下留情"
　　 怕风吹的树被打好绷带，如骨折
　　 被栅栏隔离的花，倚靠着假山冷眼看人
　　 一个行乞者，在广告牌下走丢
　　
　　 在我的村庄，我绝对不去可怜眼前的一切
　　
　　 一排升起炊烟的红瓦房子
　　 是我一生的厮守
　　 牛儿饱着肚子悠闲地在麦浪里打滚
　　 随意地采摘一朵野兰，或者折下一枝桃花
　　 送给心上人，让她笑脸如花
　　 淘气的孩子爬上高大的树丫掏鸟窝
　　 呼喊卷起裤脚在田野忙碌的父亲
　　
　　 在我的村庄，一定会原谅那些在城市如蚁穿梭的兄弟姐妹
　　 其中那个很孤独的，一定是我
　　
　　 ◎秋天的颜色
　　
　　 秋风起，一条北渠
　　 正在收缩两岸的颜色
　　 漂浮的几片落叶，像小船
　　 驶向更深的秋
　　
　　 手执镰刀的人，还在路上
　　 揭开秋收封存的日记
　　 铺叠在辽阔的旷野
　　 晒成的金黄
　　 每一颗果实都有了体温
　　 盖过沉甸甸的守望，弯腰
　　 在九月的身影，更加接近泥土
　　
　　 雁鸣长空，把秋天拉得越来越长
　　 让回家的雏菊，别过秋的馈赠
　　 释放心中的暗香
　　 让辛勤的劳作，汗水与隐喻
　　 高过天空
　　 半尺厚的黄土，点亮万家灯火
　　
　　 ◎九九重阳
　　
　　 有人说九月适宜天高气爽
　　 适宜秋收，比春耕播种的日子还要忙
　　 但一片云漂在空中，不雨长阴
　　 浮躁的金黄色，被雁鸣声声拉长拉痛
　　 果实悬挂眉头，种子收敛于心
　　 人间的一切过于悲怆
　　 九九重阳，行走的轨迹已熬尽大半生
　　 采菊东蓠，有人登高处
　　 却是把酒黄昏后
　　 九月的风景，应是暮鼓敲响的空旷
　　 可能遭遇的西风与霜露
　　 目光穿透一场接一场的辽阔
　　 枫林掀起红盖头，沉沦于三秋的惆怅
　　 月光之河，有人独守故乡
　　
　　 ◎火车上，相遇一个与我一样的男人
　　
　　 原来坐着也可日行千里
　　 听着火车的宜昌治疗癫痫那家好轰鸣声
　　 心悬在半空，与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
　　 对面一个男人与我正襟危坐
　　 相互沉默，但感觉彼此的存在
　　 我用余光打量着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
　　 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小样
　　 我们都是生活的掠夺者与乞讨者
　　 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饱经风霜
　　 刻满茫然，他从哪儿来
　　 又要到哪儿去
　　 像一朵流云飘落在四季的置换中
　　 永远揣测不出归程
　　 日子一天掩盖一天，时光的剪刀
　　 剪不断一世的苍凉
　　 远方的远，那个男人的下一站
　　 也许是另一座城市
　　 也许是故乡
　　
　　 ◎火车开过我的村庄
　　
　　 火车缓缓地启动，我搬出生硬的词语
　　 也无法描述出这座生硬的城市
　　 没有我想要的风景
　　 如我像一朵飘忽的云找不到归宿
　　 我的根被一缕炊烟系在腰上
　　 有八月桂花的雅香，跌落无声
　　 火车急速驶过乡村，从来没有停靠
　　 在一座城市与另一座城市
　　 来回地奔波
　　 车窗外，四季变换的颜色
　　 在脑海中甄别故乡原来的模样
　　 尽管闭目养神，也难掩饰内心的躁动不安
　　 如果火车能在原野在我的村庄停下
　　 哪怕是一秒钟，我也要翻出
　　 劳作的双亲，融合在生命的原色
　　 是怎样的流动与置换
　　 篝火和倾倒的月光
　　 偎依在这热烈而坦荡的土地上
　　 那个又小又瘦的一定是我
　　 像一粒蒲公英的种子
　　 不知道飘向何处，落在何方
　　
　　 ◎西风辞
　　
　　 西风起，我在秋的深处结庐
　　 又小又瘦的屋顶
　　 铺上一些茅草发白的骨头
　　 再铺上一些发白的月光
　　 如果亲近粮仓的声音
　　 马蹄达达
　　 运送着粮食，生命与欲望
　　
　　 而秋天的诗意，被搬进屋里
　　 你瘦小的肩膀，倚靠几粒桂花
　　 烧水，煮茶，给生活添上一些锦句
　　 云游的星星收集着宿命
　　 一条含盐的河流，倒挂在天上
　　 又潜回你的眼睛
　　 另外一双陌生的眼睛在奔跑
　　 偷食人间烟火
　　
　　 带上你的体香，拒绝忧郁与回忆
　　 高过这个九月，九月的尘世浮出的金黄
　　 也有一些落单的人还在路上
　　 举起的火把将要熄灭
　　 肯定是被忧郁与回忆的泪水淋湿
　　 且让我打开温暖的门
　　 半宿西风破门而入
　　 却道天凉好个秋